不用了吧。”
“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
其实,他曾经偷偷百度过丛天啸的新闻。总有一些媒体擅长落井下石,丛天啸入狱一段时间后,各种狱照都会流出来,只要真心找,总能找到几张。
顾时记得那天下午他点开那几张照片,第一张是在牢房里。丛天啸和十几个死囚关在一起,是那种大通铺,床挨着床,洗脚盆什么的摆在床下。那个每次理发花费都要五位数的男人被剃了光头,穿着橙色的狱服,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床上。周围的人脸上是相似的表情,一样的空洞和麻木。都是将死之人,连彼此问候一句甚至嘲讽一句都是浪费。
第二张是丛天啸最近一次体检,犯人在死刑期临近时会接受体检,记录下最后的身高体重等数据。丛天啸站在铁灰色的称重机器上,之前还比较合身的狱服已经明显宽松了,昔日里高大英武的男人瘦塌了腮,眼睛浑浊,还有淡青的胡茬落拓地生长在嘴周。
很丑,很显老,连眼角的皱纹都那么深,和没出事前媒体上偶然拍到的照片简直不是一个人。
顾时越看越觉得不真实,他越来越认不出这个他上一世爱了五年的男人。
他忽然觉得南颢宸坚持杀丛天啸是对的,丛天啸如果被判无期,迟早也会自杀的。这样的日子不是他该过的。即便他恶贯满盈,或许死是最罚能当罪的判决,也绝对比无期徒刑来得好。如果南颢宸真的足够残忍,那便应该尽力让丛天啸被判无期,然后买人监督他一辈子,看着他不让他自杀,就让他这样活过一生。
失去自由,失去全世界的臣服,失去往昔那些呼风唤雨和纸醉金迷,变成一个,蝼蚁一般的囚犯。
他的复仇如此彻底,可顾时却没有那种快感。他只是隐隐期待着丛天啸死期的到来——不是他急着看他死,而是他急着忘掉那一切,开始他新的人生。
——顾时,南颢宸的人生。
丛天啸死刑执行前的一天,顾时开口,让南颢宸带他去看了一眼周桓。
周桓被关在京郊的一家疯人院里,顾时隔着保护玻璃看他的时候,他已经真的疯了。头发凌乱,目光呆滞,比比划划着像是在和一个不存在的人搏斗。隔着隔音玻璃,顾时都能隐约听见他发出的难听嘶哑的叫声。
周桓看见顾时时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,像看见每一个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生人时一样,他扑在保护玻璃上,啊啊叫着,好像指望着眼前人能带他走。
南颢宸安静地站在顾时身边,握住他的手:“怕吗?”
顾时的声音很平静:“他该得的。”
“我一直有一个问题——”南颢宸停顿了一下,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问,但是顾时却仿佛已经明白了他要问什么。顾时舔了舔唇,低声道:“他和丛天啸,我确实更恨他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我对丛天啸尚且有过不好,对他,自认无可指摘。”
南颢宸叹了口气,“他被关进来后我没有派人额外折磨他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顾时微笑一下,“或许你可以做到心狠,但你从不残忍暴虐。”他说着,又看了一眼周桓,而后拉着南颢宸的手转身离开。
“南颢宸,也给他一个解脱吧。从前那些事,我现在想忘了。”
“好。”
丛天啸枪决执行那天,新闻联播给了一段十秒的报道,顾时换台时看到,毫无多余的反应就移开了视线。吃饭时南颢宸说,周桓今天过世了,顾时也不过一点头。
那晚他们没有做|爱,他和南颢宸平静地躺在床上,顾时轻声问道:“所以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?”
南颢宸轻吻他额头,目光无限爱怜:“你可以试着和系统君说几句话,问问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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